相信很多人都看过下面这张图,一个赤身裸体、瘦骨嶙峋的苏丹小女孩因为饥饿痛苦,正在非洲贫瘠的土地上缓慢地爬行着,旁边站立着一只硕大的秃鹫,这只秃鹫正贪婪地盯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就等着他咽气后让自己饱餐一顿。
这张照片于1993年3月26日被美国刊登后,在全球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被多个国际媒体进行转载,同时也激起了全世界对苏丹大饥荒的空前反响和关注。
照片中的小女孩也被许多人关心着,报社收到了成千上万询问小女孩的生死安危。有很多个慈善组织自发的援助筹集资金,大家都想尽可能的为苏丹尽上自己的一份力,而这张照片的名字就叫《饥饿的苏丹》。
这张照片于1994年4月获得了美国新闻界的最高奖普利策特写摄影奖。按道理来说,得了这个奖的摄影师应该从此身价飞涨,走上人生巅峰才对,可是为什么5月23日才走上哥伦比亚大学主席台领奖的作者会在7月27日深夜于一辆汽车内自杀身亡呢?
把时间线年苏丹正值战乱时期,大饥荒的恐怖笼罩着被称为饥饿三角的苏丹南部,当时五岁以下的儿童中有40%是营养不良的,仅阿约德地区每天就有十到13名成年人死于饥饿。
1993年3月,为了引起国际关注,联合国苏丹生命线行动的新闻官员邀请了摄影记者凯文·卡特和若昂·西尔瓦来苏丹进行摄影报道。
就这样,他们乘坐的小型飞机进入苏丹南部的阿约德进行拍摄。他们这次的任务是拍摄在灾难性饥荒中所有儿童和成人的照片,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他们来到这里后,卡特好几次对西尔瓦表达了他的震惊,成群的皮包骨头的难民对卡特的情绪造成很大的波动。
有一次,卡特在拍摄多张苏丹饥荒难民的照片后,他觉得很难受,于是想到附近的灌木林立喘口气,当卡特刚刚走进灌木林时,就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哭泣声,他顺着声音走了过去,便看到了那位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在贫瘠的土地上奄奄一息。
当时小女孩正在约一公里外的食品发放中心爬行着,然而因为身体太虚弱,根本就无法前行。
出于摄影记者直觉,卡特立刻蹲下身来,举起了相机向着小女孩拍照,准备记录下这场惨无人道的饥荒中比成人更可怜的小孩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一只秃鹫飞来,降落在了小女孩的身后。以秃鹫的生存直觉,他判断小女孩可能命不久矣,于是在旁边静静地等待小女孩的死亡。
卡特拍完照片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为了不惊扰秃鹫,他在那里静静的等待20分钟,可是秃鹫就像是十分肯定小女孩即将死亡一样,无论卡特等了多久,它就是不飞走。
于是卡特无奈,最后只能起身赶走了秃鹫,并注视着小女孩继续缓慢地向前移动。
同时,他一坐在地上,点燃了一支香烟,放声大哭起来。他后来对西尔瓦说,这个女孩让她想起了她的女儿,她很想抱抱她的女儿。然而卡特没想到的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个举动,为他之后的自杀埋下了一个很大的伏笔。
照片出来后,苏丹难民以及小女孩都受到了很大的关注。然而随着关注慢慢散去后,却迎来了对卡特强烈的指责,人们的关注度开始由非洲的饥荒慢慢转向了批评凯文卡特的见死不救。
大众纷纷对卡特提出了愤怒质疑,为什么摄影师没有去救人?摄影师在干什么?在看热闹吗?果然,为了工作,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摒弃了?
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把因为他这张照片而引起社会对苏丹战乱和大饥荒的关注这一功劳都给淹没了,就连他的朋友们也对他的做法表示谴责,他被称为踩着小女孩生命痛苦而成名的冷血之人。
就在普利策颁奖之后不久,一家日本电视机构驻美记者打电话给约翰卡普兰评奖的评委之一进行采访,采访中记者转述了佛罗里达一位专栏作家针对这张照片写的一篇文章。
文章不仅把卡特骂了一遍,连给他评奖的评委也一起批评了一通。文章的大意是,“你看这自私的不关心民众的媒体和记者,竟让这位踩在小女孩尸体上的人得了普利策奖。”
约翰卡普兰当时就表示,评委们评讲时非常仔细的看了这张照片,发现这张照片其实是有注释的,这个小女孩就在救济中心附近,不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而且后来也证明这个小女孩不是一个人,女孩的妈妈就在旁边,小女孩的手上有一个环,这是来自联合国食品这样的塑料手环。如果以高分辨率看照片,还可以看到以蓝色标记的代码T3 ,T表示严重营养不良,3则表示到达粮食援助区的顺序,也就是说,小女孩当时是因为营养不良第三个到达援助站的人。
卡普兰表示,所有的评委都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在评审的时候,评委们都信任这个摄影师,如果这个小孩需要帮助的话,摄影师一定会施以援手。
但是不幸的是,当这个节目在电视上播出的时候,约翰卡普兰的陈述竟然被切掉了。节目的观众们就像原先预料的那样,紧紧围绕新闻伦理和道德观展开对凯文卡特和普利策奖猛烈的抨击。
尽管卡特站出来解释,画面中的小女孩是跟随母亲一道前往救济站的,只不过当时他的母亲正忙于领取粮食,没有时间照顾他而已,而且在拍摄照片时,他的内心也是极度痛苦和矛盾。
他事后曾对同事们讲到:“我其实在拍照的同时在心里喊上帝啊,但这是工作,别的只能以后再说。我对自己说,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就别干这行。”
就是当时全球人民都沉迷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职业精神与记者良心的大讨论中,无人愿意出来理会卡特受到的心理压力。普利策奖并没有改变卡特的生活窘境。他的婚姻非常糟糕,爱情上接连受挫,并且不得不独自抚养一个年幼的女儿。
1994年4月,他的“砰砰摄影俱乐部”好友肯和莫尼诺维奇接到任务,需要前往南非拍摄一次暴力冲突事件,而这次任务的结果导致了肯被当场枪杀,莫尼诺维奇也身受重伤,躺在医院奄奄一息。
好友的不幸遇难对卡特造成了非常沉重的打击,他向人表示宁愿自己代替肯挨子弹,也就是在那时,卡特开始经常把自杀二字挂在嘴边。
1994年6月,他接到了一个陌上比克的采访任务,为了缓解自己的财政危机,他爽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但当他从莫桑比克返回时,居然将一包还未冲洗的胶卷落在了机场的休息区里,这可是他的心血和全部的希望啊,他心急火撩地返回寻找,但现场却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1994年7月27日这一天里,普利策奖的颁奖只过去了两个月。卡特在与肯的遗孀莫妮卡一阵短暂的谈话后,在夜晚七时穿着没洗的牛仔裤和T恤驾车前往了儿时经常玩耍的一条河边。
他将一根软管一头固定在汽车的排气管上,一头伸进车内,然后放到座椅,打开随身听,安静地沉沉睡去。
没过多久,约翰内斯堡警方就发现了凯文卡特的尸体,证实他用一氧化碳自杀身亡,时年仅33岁!
之后警方在卡特身上发现一封遗书:“我感到抑郁,没有电话,没有交房租的钱,也没有抚养孩子的钱,更没有还债的钱,金钱啊,我被那些鲜活的记忆深深地折磨着,那些杀戮、尸体、愤怒和痛苦的记忆,那些饥饿或受伤的儿童、疯子,一些警察和刽子手。如果幸运的话,我希望在走了之后能再次遇到肯。”
除此之外,警察还在车内发现了一张有着他颤抖字迹的纸条:“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
事实上,照片中的孩子并没有在那次的大饥荒中死去。2011年,照片中孩子的父亲出来表示,照片中的小孩其实是个男孩,他从大饥荒中康复,慈善组织一直在照顾他,但最终还是没能挽留这条小生命,他在2007年因发高烧而不幸离世。
卡特的女儿后来在受访时说道:“我觉得其实爸爸才是那个无力爬行的孩子,整个世界则是那只秃鹫。”